人生就圖個不跟自己鬧別扭

　　我打車去西海岸，看到的士司機一臉和善的樣子，便和他聊天，聊得很歡。到站了，車費是30元，我給他100元，他拿起錢，放在眼前，他在檢驗是不是假鈔，確定是真鈔后，找了我70元。有一張50元的鈔幣，我也神經質地拿起來，確認一下是不是假鈔。我們便把彼此的焦慮傳遞開來。在這個時代，彼此的不信任也是焦慮的蔓延。

　　一個早已是千萬富翁的朋友跑來向我訴苦，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枕邊、客廳地板上都是大把大把的落發。

　　怎么啦，不差錢的人啊。他搖搖開始禿頂的頭說，焦慮，焦慮啊，你知道焦慮是個啥滋味嗎?

　　原來，他焦慮有好幾個緣由。首先是孩子出國留學的事情。明年兒子就大學畢業了，他和妻子早就為兒子設計好了人生路線，讓兒子出國留學。他那個圈子里的人，幾乎都到國外去了，不留學行嗎，都是有身份的人，起碼面子上過不去。讓兒子惡補英語，可孩子卻不買賬，兒子說，爸啊，求你們了，我就留在國內創業。于是，父子之間的矛盾產生了，彼此之間差點下跪，但都無濟于事。大的焦慮便開始了。

　　還有，在生意場上，出入繁華熱鬧的應酬場，他現在看每個人的表情，就像獵人搜尋動物，而那些人，也是心懷鬼胎的樣子，所以，他不幸福，覺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樣。你說，掙那么多錢干啥呢，等人到了天堂，錢還在銀行，多痛苦的事兒。在生意場的漩渦里，他又開始焦慮。有時，他望見那些在樹蔭下默默坐著發呆的老人，覺得他們才是幸福的。干嗎呀，掙錢如果換來的是白紙一樣的蒼白，有啥用呢?我說，你調節調節心態吧，比如，早晨起來去跑跑步，鍛煉一下身體。

　　哎呀呀，還跑步啊。他擺擺手說，起來跑步，到處都是車流滾滾，吸的是汽車尾氣，你不得肺病才怪。

　　我說，那就去會會朋友吧。他接著說，你看，年輕的時候，沒啥錢，朋友三五天一起在大排檔喝酒，現在大家忙得跟猴似的，一年也難見上幾面，見了面，都不知道說啥了。所以，他特別懷戀那些老歌，歌唱那些友情的老歌：“朋友啊，朋友……”唱著唱著，他就流淚，友情的稀薄，讓他也焦慮。

　　今年，他們夫妻商量準備到西海岸去買一套花園洋房，要300多萬，錢是有那么多，但兒子說要創業，至少要給他留個幾百萬，還要給他所在城市買房，只好擱淺了。在喧鬧的市中心鋼筋叢林里，他像一頭煩躁的獅子，常常莫名其妙地跟妻子發脾氣，甚至要鬧離婚。但兩個人，根須相連，其實誰也離不開誰。一次次脾氣無端發泄后，兩人又是抱頭痛哭。都什么怪圈啊，兜兜轉轉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