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之于中醫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微子》)"孔子一生的言行是這句話好的注腳。春秋時期的動蕩讓許多人感到生不逢時,但孔子逆勢而上,令名不期而至,更惠及華夏子孫。在中醫出現困境、西醫日益強勢的今天,此中包含的精神對中醫研習者更能起到振聾發聵的作用。
孔子云"志于道"。盡管形而上的關懷并非孔子所長,但形而上的情懷卻貫穿了孔子一生。憑借這種情懷,孔子一生雖然凄凄惶惶,顛沛流離,周游列國,到處碰壁,但他心中始終充滿著溫情和渴望,甚至"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述而》)。雖生活困頓,經歷坎坷,但孔子卻高壽而終,不能不說信念、樂觀和博大胸懷對身體健康所起到的調節作用可能要超過我們日常的想象。
如果沒有悲天憫人的博大情懷做基礎,后世儒者的擔當感和責任感是談不上的。即使有一時的熱情,也會很快在物欲的洪流中被淹沒。這恰恰是許多中醫研習者當前面臨的尷尬--因"降其志"而終"辱其身"。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范疇,"醫乃仁術"是儒者擔當感和責任感在中醫學領域的具體化和落實。但日常中又有幾人能夠真正像孔子那樣成為"上醫治國"的"仁者"?就孔子積極入世的態度來看,他所講的"仁"顯然不是為了虛懸一格,不應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孔子云:"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意思是一旦我把"仁"作為目標踏踏實實去做的時候,已經是"仁者"了。研習中醫者同樣如此。
目前實際狀況是,很多中醫研習者往往會出現"東不成,西不就"的尷尬局面:學中醫卻感覺到遠不如西醫見效既快又有市場,因而喪失信心。學習中醫又嫌棄中醫,西醫也不精通,結果只能是徘徊在"夾縫"中混日子。在內不能實現個人抱負,體現自身價值;在外不能治病救人益于社會,甚至無力養家糊口。由此,自己蒙羞,中醫亦蒙羞--目前中醫的困頓就在于此。
對于這種做人做事過程中出現的內外交困的狀況,孔子當頭棒喝:"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這不是中醫理論本身有問題,而是我們在急功近利的心態下信念出了問題,"堅持"出了問題。
如果我們始終抱著堅定的目標和謙卑的態度"繼承",而不是妄自尊大、心浮氣躁的用現代各種手段"發展",狀況反而要好得多。這是目前學習中醫重要的一條。但我們在《內經》和《傷寒論》等醫學經典中的確找不到如何解決自身問題的方法。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之于中醫
《論語》開篇第一句話是: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學而》)這種安排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但卻是意味深長的。
孔子在這里首先道出的就是對待經典的態度和學習方法。在孔子的心目中,經典一旦出現就是無與倫比、難以跨越的,她已道盡天下至理,所以自己只能是"述而不作"(《述而》)。"述"謂結合己意闡述表達,"作"謂創造。盡管后世的每一次"述"實際上都是結合時代特征完成了一次再創造,但都沒有離開經典的統攝。甚至研習得越深、境界越高,越能感覺到:其實經典已經把這些道理表達得相當透徹和全面了,只是原來自己理解淺薄沒有體會到圣人之意而已。正是這種讀"經"經驗,歷代"大家"才會走一條先是"六經注我"、后來"我注六經"的學術路子。"六經注我"是指引經據典表達"我"的觀點;"我注六經"是指后來發現"我"的觀點其實圣人已經講過,且寓意深遠,只不過點到即止。我的任務就是闡述一下讓世人更容易讀懂一些而已。"我的述"僅是一條途徑,經典才是終點。
孔子的這種態度至少給我們兩種啟示:一是對待經典我們應該永遠謙卑,她是仰之彌高的,忽視經典只能說明我們自己的淺薄;二是在孔子影響下中國古代積漸而成的是一種"尋根文化"。這種"尋根文化"與現在所言的科學技術指向相反:科學技術的發展以淘汰前任為突出特征;"尋根文化"以理解繼承前賢為終目的。這一點也是中、西醫學差異的內在根源之一。